地位即服务(下):人人都上市的21世纪
地位即服务(下):人人都上市的21世纪
公开自己你可能会火,也可能引来暴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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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是追求地位的猴子,总是试图以最有效的方式寻求更多的社会资本。”基于这两个假设,曾担任Amazon战略部门首位分析师的Eugene Wei提出了“地位即服务”的概念,认为必须从这个角度去分析社交网络。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很多热议。在几个月后,他结合读者的反馈以及自己的思考,对上一篇文章进行了认识上的更新。其主要观点有二:1)梅特卡夫定律以及基本网络效应理论不能解释社交网络发展到后期趋向渐近线的走势,需要引进地位这个使得节点和关系并不平等的变量。2)因为要争取地位,人在社交网络上公开自己就像上市一样。你发布的内容火了,你这支股票就会上涨。但就像上市公司一样,你也得应对各种人的监管,有时候甚至要被网络暴民群起攻击,让你承受沉重压力,面临被取消的危险。原文发表在Remains of the Day上,标题为:Status Update, and How Everyone IPO’d in the 21st Century。鉴于篇幅太长,我们分两部分刊出。此为第二部分。
怎么去理解这些公共社交网络对人类的影响?方法之一是把它看成是人类将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大规模公开的时代。不管有没有准备好,数十亿人已经IPO化,这解释了为什么作为隐喻的个人“品牌”的概念会如此普遍。
曾几何时,我们大多数人都生活在范围有限的社会圈子里面。家庭、学校、同事、邻居。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是私人实体。社交媒体公司迅速想到了实现快速网络增长的理想结构: 把任意两人之间的互动公开化。对话和信息共享变成了行为艺术的一种大众形式。
社交网络迅速朝着这种最优策略和结构收敛。其原因之一是,不管是哪一个社交网络,绝大部分人都是潜水党。让最外向、最高产的节点的交流公开,有效地通过内容众包(其实就是免费),你就可以维持沉默的大多数看客的兴趣。 1/9/90的概念在于,如果款待沉默的大多数的那些大声吆喝的少数,能够获得足够的认可(点赞)以小类(招待人数多但沉默的多数)得到足够的定量确认(喜欢)以维持内容的源源不绝的话,就可以实现大型网络的稳定均衡 。随着这些大型公共社交网络的发展,甚至很多以前比较羞怯的人也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向群众一展歌喉。活在当下,及时行乐(Live fast, die young),再留下一篇爆款文章。
就像成为上市公司有很多好处一样,成为公众人物也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好处。 一旦你的想法和你自己上市之后,任何人都可以进行投资并推高这些商品的价值 。如果你写出过爆款文章或者推文风暴(tweetstorm)并收获了成千上万粉丝的话,如果你的一段YouTube视频被传统媒体选中并受到当地媒体采访的话,你会突然觉得自己像一支暴涨的股票。社交网络不仅为你希望分享的任何内容提供了公共流动性,还会不断调整自身的算法来给它火上浇油。上一代人的时候, Warhol曾讽刺一举成名只能顶15分钟,但社交媒体已经把它变成了一举成名只需15分钟 。
问题是,就像很多觉得公开市场审查过严的私营企业,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也还没准备好把一度私密的交流和想法拿去“上市”。这些人不仅仅只是那些在公众面前大出洋相被“取消”的那些人。现在 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喷子的随机性攻击,公众的分布式审判,并意识到了在公众眼皮底下生活的代价 。大多数名人很早就受到过这方面的教训了,大多数公司都让他们面向公众的高管去接受过公关培训,但是大部分人都未曾在亿万双索伦之眼的注视下成长过。
当我们把思想和自己当作公共产品进行交易时,我们会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源自把私人的东西交易化所产生的不安。 上市公司在公开场合的言论要受到限制。公开自己的人也是如此 。市场惩罚那些犯错的公司,对于那些在社交媒体上高调公开想法的个人,群众的审批也一样严厉。这种新型的公众抵制甚至给自己赢得了一个绰号: 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 。
取消文化最著名、最具标志性的事件之一,是那条“毁掉Justine Sacco的生活”的推文。只要我一提起,几乎所有互联网文化的学生都知道这条推文。
一脚迈进纽约开往开普敦的航班前,Sacco给当时自己的170名Twitter粉丝写了一条推特:
“要去非洲了。希望我不会得艾滋病。开个玩笑。我是白人!”
当她的航班降落时,她经历了也许跟大洋航空公司815航班的乘客《迷失》(编者注:美剧)后的遭遇最接近的一幕:飞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当Sacco的飞机落地,当她从跑道进入到机场,当她的手机伸出手跟网络握手时,她就进入到另一条时间线,在这条时间线里面,她变成了国际恶棍。
Justine Sacco一定会觉得自己就像《迷失》在海滩上的飞行员Jack,想知道自己究竟降落到了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际上,事后看来,如果故事讲述的是一群被取消的人,在某个社交媒体的炼狱里搁浅,试图为自己的罪恶赎罪的话,《迷失》可能会更加吸引人。
现如今,经常会看到某人 无意间给自己在网上装了个跟踪器,把全世界的暴民的怒火和怨气都召唤过来了 。但是,如果你年纪够大到能记住互联网、社会媒体之前的时代的话,你能想象在当时像Sacco这么一个相对不知名的普通百姓,只是写出或者说出寥寥数语,就能引爆全世界数百万陌生人的满腔怒火吗?
我认为这种事情在之前的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那时候,像Sacco这样的人要想把这样的讯息传播到那么多的人,唯有靠新闻报纸或电视这样的主流媒体渠道,而这样的渠道会有一帮选出来的看门人牢牢把守,绝对不会把她的这种笑话广播出去(记住,我说的甚至是福克斯新闻之前的时代)。
我们不缺对大规模监视发出警告的敌托邦式的未来,但那些故事当中很少会描述一个 你自己的话会毁掉自己人生的未来 。Twitter的“What’s happening(有什么新鲜事?)”提示框就像一个能够抹掉你生活的命令行。这就是一个可以传播到大多数文明世界的喇叭筒的威力。谁要参加全球的麦克之夜?会出什么问题呢?
在我读完《三部曲》三部曲后,想到的第一个隐喻就是 把Twitter看作是黑暗森林 。很多公众人物已经开始在网上保持无线静默,其负面影响太严重了。Yancey Strickler最近也 把互联网比作黑暗森林 。
就像SEC监管着上市公司的言论那样,社会规范也监管着大家在社交媒体上可以说什么。一旦我们拿起第一部智能手机,对我所有人的公关培训就开始了。就像现在许多公司更长地保持私有化一样,很多人都撤退回私聊群,让他们的思想重新躲到阴影里面,这一点毫不出奇。而那些还公开露面的人,则学会了用模因或晦涩且施派(Straussian)的语言来包装言论,以至于连政见不合者都会被他们打动。
如果你对这一切的感觉是,很好,这是他们应得的,我表示理解。一些被取消的人写过一些十分令人讨厌的东西,有些东西甚至是非法的,有时会让人觉得我们仿佛生活在一个高效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时代,有一支极度活跃的白细胞军队,以互联网自己造就的分布式蜂群的方式,在它的大街小巷里巡逻。
但是“取消文化”的确切定义很重要。网络暴民践行你信仰的价值观越彻底,那种行为就感觉越公正。暴民的价值观跟你的分歧越大,你就越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群喷子的攻击。互联网促进的这种社会资本监管的新形式我不反对,但是 网络暴民的行为也可能是集体的无意识、盲目和愤怒 。就像现实生活当中的暴民一样,只是群体更大,行动更快。这种现象很可怕。
随着2020年的临近,当我们回顾了数十亿人上市的这20年时,我也一样感到惊讶和恐惧。我设想了一个新时代的《猴爪》寓言:一名时空旅行者出现在前互联网时代的一位市民面前,问对方:“我能让你许个愿,你想要什么?”
那个人环顾四周,身边的人都在各自奔忙,径直走过,对其不予理会,于是他说:“让我成名吧。”
译者:bo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