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一/从人生的前景,找回生命的背景

我们都活在由念头架构出来的人生,而且深信这就是生命的全部。

透过现代认知科学对大脑神经系统和感官的了解,我们可以这么说──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其实是透过感官接受来的资讯组合而成。任何我们所认识,相信的事物,都是透过所看到、听到、闻到、尝到、摸到的资讯,经过大脑处理后转出来的印象拼凑而成。

重点是,我们把这些印象和形式当作真实,创造出自己所认为的人生。

回想一下,我们典型的一天。即使不受制于他人的使唤,生活好像也充满了紧张的能量,脑袋里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念头,牵引着我们的行动。一天又一天,这些念头、印象、行动所组合出来的生活,就成了人生的全部。

可能你会问:「这有什么问题?」

是呀,我们从来都不觉得这么活,有什么不对劲。但请让我多问一句──难道,这就是全部的你、全部的生命吗?

我们的脑海对生命的诠释,全被生活状况给占据了。根本想不到,任何生活的状况,再好,再不好,再顺,再不顺,再喜,再悲伤,也是整体生命的一小部份,是透过局限的大脑建立组合的。我们其实可以称一切生命所带来的经验为外在世界,或生命的前景。当我们过度投入注意力在这些经验里,反而忘了还有更广大、更深沉的生命背景,是无法以这一局限的脑去表达、归纳的,我们可以称它是生命、智慧。

而且,我们一般人都没注意到,还有一个清清楚楚的知觉(primary awareness)是在念头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存在了。它其实是一个不生不死、无限大、不受任何条件约束的意识。这个意识,连一个动物、一个植物、甚至一个石头都有的。它是一个不分别、不归纳、不区隔、不判断的意识。我们也可以称它是生命的源头,或是背景。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更大的生命背景存在,这些念头、印象、行动要从哪里生出来?在哪里组合、演出?我们在哪里体会种种的生命滋味?

全部的生命,其实是人生的前景,再加上生命的背景。人生的前景,也只是人间所带来的变化,有生,有死,也就是我们的人生故事。生命的背景,才带给我们生命更深的层面,让我们从生命里找出智慧、宁静跟一切生命的潜能。

这样子说,生命的源头,其实不是「生」,甚至,也不是透过「死」而结束。生命是永恒的,甚至不受人间的制约。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透过一个「我」的过滤,把它忽略掉了。从一个局限的「我」,我们所见的生命,都成了痛苦和无常。

怎么把生命的背景找回来,也就是解脱,也就是超越,也就是我们这一生最大的目的。

这个题目,把自己从人生舞台的前景,带回到舞台的背景去看生命,也就是把全部的自己找回来,正是我们现今人演化最关键、最急需的一堂课。这也是我在接下来的《全部的你》想探讨的。我也希望,透过这个专栏,一步步跟大家分享。